电影圈的很多人看完《阿凡达》走出电影院的时候,一种带有共性的反应是:无语。再极端一点,是感到羞愧和绝望。
也有电影人不解:至于吗!
我觉得,羞愧是必须的,不是因为《阿凡达》有多么登峰造极,而是因为我们自己的东西实在粗鄙。你看看去年年底贺岁档撮堆儿冒出来的那批国产电影,除了《十月围城》之外,其它的都是些什么情况。不过,绝望就大可不必了—当阿玛尼店里的顾客还在大声拿手机讲电话对着导购小姐吆五喝六的时候,中国是不可能出现阿玛尼老先生这样的设计师的、也不可能诞生乔吉奥阿玛尼这样的品牌和作品的。但是,今天不可能并不意味着十年、二十年后不可能。为幻想而绝望,那只能说明我们的心态有问题。
看完《阿凡达》,我的感觉是:
1. 《阿凡达》是为全人类拍的一部电影。这一次,卡麦隆把泰坦尼克开进了哥本哈根,用人类对另一个星球上生态环境的肆意蹂躏为我们这些生活在地球上的人亮起了黄灯。这是一位有独立世界观的导演对于人类的担当。是的,导演是需要有世界观的,世界观这东西不仅仅是东四环边上那幢卖得半温不火的公寓楼。我们不妨静下来想一想,中国的导演中有谁称得上是有世界观的(张艺谋拍《英雄》的时候或许还多少有一点)?而最近他们拍出来的作品中又有几部包含了对人类真正有价值的思考与贡献?
2. 在极度贫穷和极度富足的地方你都有可能看到纯净的眼神,但在夹在两者中间的地方则不太容易,特别是在从极度贫穷快速走向小康的这段路上更不容易。每个人都在路上奔波,每个人都在用力和用强、甚至不惜灰色擦边铤而走险,每个人都希望一夜之间改变自己的命运。单纯从GDP的角度看,处处都在热火朝天,但从人类和社会发展的角度看,这样的景象尽管热闹,但并不让人感到温暖。如果我们不能改变这一点,那么未来十年,我们在身边发现纯净的眼神将会比吃到无污染食品还要困难。
3. 过去我们曾经提倡“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耗子就是好猫”。最近一年来《中国企业家》的刘东华社长在各种场合一直不遗余力地宣扬“先问是非,再问成败;只做益虫、不做害虫”的观点。按照我的理解,我们应该大力倡导的是只做“能够抓住耗子的白猫”。这是一种建立在GDP进步基础上的价值观的进步。在电影中,人类入侵潘多拉星球,破坏那里的生态环境,正是把自己变成了宇宙中的“害虫”。如果这个潘多拉星球就是我们自己脚下的地球呢?这个问题中就蕴藏着卡麦隆的世界观。
4. 很多人在看完电影之后,都会想到三个字:想象力。在中国,想象力几乎可以被定义成“孩子们在中小学的时候被依靠教材和制度确保泯灭的那种东西”。虽然网络文学和网络游戏对于恢复这种想象力有所帮助,但它们只是创可贴,不是根深蒂固的基因。如何让中国的教育从制度性地泯灭想象力走向制度性地保护和鼓励想象力,这是今天我们国家和民族在面向未来的时候需要直面的一个重要课题。
5. 《阿凡达》再次说明,伟大是熬出来的。而在今天的中国,每个人都想用最短的时间改变自己命运的时候,我们不太可能有那份奢侈停下来思考生命,更不可能有那份耐心熬出点堪称伟大的东西来。这也是为什么我不是特别鼓励所有的人都去创业,因为我觉得指望用创业这件事来改变命运好比看文艺片的时候心里想的都是色情。
6. 不要蔑视老套而简单的故事。把一个老套而简单的故事讲得让你愿意跟着往前看,就是电影;讲得让你看完之后还有回味和余香,就是牛叉的电影。中国的导演总是球还没停好,就想着凌空抽射世界波。世界哪那么多波啊。
7. 网上又有人说《阿凡达》是一次成功的炒作。我对那些动不动就说别人是炒作的人的厌烦程度甚至比对那些凭空炒作的人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你有本事把电影拍成这样,我们也愿意帮你炒。
8. 大电影要大投入,大投入要想回收必须要面对全球的电影市场;要有能力面对全球的电影市场,你的文化必须要有强大的全球影响力;而要有超级强大的文化,你必须首先拥有超级强大的经济。换句话说,潘多拉星球的瑰丽是用GDP砸出来的。因此,在中国的经济走动那之前,我们不用奢望中国电影走到那。五年之内,中国不可能诞生用5亿美元制作出来的电影。所以,发展才是硬道理。我们只是希望在发展的过程中我们能够环境友好一些,勇于担当一些,明辨是非一些,多做益虫一些。
9. 能够率先带领中国文化走向世界的有可能是我们的网游。本周二,一家国内领先的网游公司会有一个大的新闻发布,这条新闻将会展现出一种崭新的全球市场观。如果中国的电影能够很好的和中国的网游联动起来,或许五年内中国有机会出现定位于全球市场的电影。
10. 当然,前提是我们在内容监管上能够给艺术家们更大的空间。回到《阿凡达》,这故事够主旋律的吧,但要放在中国,解放军有可能在外星球被打得七零八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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